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听雪轩内只余一盏床头宫灯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晕勾勒出床上相拥而眠的轮廓。
苏明月白日里强打的精神早已耗尽在萧景珩沉稳的心跳声和那通过共生之契传来的、虽然微弱却持续不断的安抚性魂力中沉沉睡去。
然而萧景珩却并未入睡。
背后伤口传来的阵阵钝痛以及魂魄深处那如同蛛网般蔓延、无法真正平息的反噬之伤让他即便在疲惫至极的状态下也无法安然入眠。
他紧闭着眼眉头微蹙全部意志都用在对抗那无休无止的痛楚上同时还要分神控制着魂力输出的稳定生怕惊扰了怀中之人。
忽然他感觉到怀里的苏明月动了一下。
起初以为是睡梦中的不安他下意识地将手臂收得更紧了些试图给她更多安全感。
但很快他察觉到不对——她的动作并非无意识的辗转而是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明确的目的性。
他依旧闭着眼放缓呼吸装作沉睡未醒全身的感官却瞬间提升到极致。
苏明月果然轻轻挪动身体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从他怀中脱离。
她的动作轻缓得如同羽毛拂过带着一种生怕惊醒他的谨慎。
然后她坐起身在昏暗的光线下静静地凝视了他片刻。
萧景珩能感受到她那带着担忧与探究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他的脸上然后缓缓下移最终定格在他的后背方向。
他的心微微一沉。
果然下一瞬一只微凉而柔软的手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极其轻缓地触碰到了他中衣的后背肩胛处。
那里正是伤口所在的位置。
尽管他之前已经自行处理过更换了干净的绷带和药物但或许是白日里在门口震慑阿史那·贺鲁时牵动了伤处此刻隔着薄薄的中衣依旧能感觉到一种不正常的湿濡与紧绷。
苏明月的指尖在触碰到那片异样时猛地一颤如同被火烫到般缩回。
黑暗中萧景珩几乎能想象出她瞬间瞪大的眼眸和那骤然失去血色的脸庞。
寂静在黑暗中蔓延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
良久一声极力压抑的、带着哽咽的吸气声打破了死寂。
萧景珩知道无法再装睡了。
他缓缓睁开眼对上的是苏明月在昏暗中亮得惊人、盈满了水光与心痛的眼眸。
“这就是你说的……皮外伤?”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
萧景珩撑起身子想要去拉她的手却被她猛地躲开。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他后背那片洇湿的痕迹身体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微微发抖。
“明月你听我解释……”他试图安抚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
“解释什么?”苏明月打断他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解释你怎么把自己伤成这样还瞒着我?解释你一边撑着这样的身体去跟人逞威风一边还要分神耗着魂力来温养我?” 她的情绪骤然激动起来连日来的担忧、后怕、看到他伤势后的心疼与愤怒如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萧景珩!你当我是什么?瓷娃娃吗?只能被你护着连知道你真实情况的资格都没有吗?!”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嘶喊出声随即因为过于激动而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眉心那淡金色的契印都随之波动了一下。
“明月!”萧景珩脸色大变再也顾不得其他强忍着背后的剧痛猛地起身将她颤抖的身体紧紧搂进怀里“别激动!是我不对是我不该瞒你!你冷静下来你的魂伤不能受刺激!” 苏明月在他怀里挣扎着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咳嗽却止不住。
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让萧景珩的心如同被凌迟。
就在这混乱与心焦之际外间值夜的侍女听到动静慌忙去请来了尚未歇下的玄婆婆。
玄婆婆提着药箱匆匆赶来看到内室这情形也是吓了一跳。
她先是上前手法娴熟地在苏明月颈后和手腕处的几个穴位按揉了几下又喂她服下一颗宁神的药丸。
好一会儿苏明月那剧烈的咳嗽才渐渐平复下来只是依旧靠在萧景珩怀里低声啜泣身体因为情绪的巨大波动而脱力般微微颤抖。
“王爷王妃”玄婆婆叹了口气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最后落在萧景珩那难看的脸色和明显不对劲的后背上“都伤着就都少动些气吧。
王妃魂伤未愈最忌情绪大起大落。
王爷您……”她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但那眼神已然说明一切。
萧景珩紧紧抱着苏明月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满是悔意:“是我不好。
” 玄婆婆走上前对苏明月温声道:“丫头让婆婆再看看你的脉象。
方才那般激动莫要伤了根本。
” 苏明月吸了吸鼻子勉强止住哭泣顺从地伸出手腕。
她也知道自己刚才失控了此刻冷静下来更是感到一阵阵后怕与虚弱。
玄婆婆苍老的手指搭上苏明月的腕脉凝神细诊。
起初她的眉头是蹙着的显然是在探查苏明月魂伤是否因情绪波动而恶化。
但渐渐地她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神色指尖微微用力似乎在反复确认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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